的半边鬓角因入狱被剃了一些。
一只青色的狼形纹身就在他那对硕大无比的肉耳朵底下,他那耳朵上还有个老大的耳环。
当他拧动着一条胳膊朝前走起来时,肩膀胸膛上的肌肉都在轻轻晃动,一股浓烈的悍匪之气扑面而来。
“……”
“……”
二人在囚牢走廊上狭路相逢,段鸮个子没比他差多少。
只是身形较之他却是单薄了许多,表情明显露出一丝轻蔑的巴尔图领着一众身后的犯人们经过段鸮时眼神都是极恐怖的。
“新来的?”
“怪不得都说烈尔泰昨天吃亏吃的冤,我看他是掉以轻心了,看上去……也不过如此么,烈尔泰莫不是什么时候也成了好欺负的那娘们儿?”
巴尔图这一脸嘲笑般说着回头看看的话,引得一堆犯人们吃吃怪笑了起来。
段鸮闻言倒也没说什么,顶着这帮人的奚落让开半步就任凭他们先走了。
明明段鸮是新来的,但当他之后随着其他犯人才一进来,那里头原本在吃饭食的犯人们都一个个拿眼神瞄了眼他。
那眼神不用说,也能猜到是什么意思。
一只手端着自己那只宽沿破碗的段鸮见状面无表情,等抬脚挪动着脚上的镣铐,又找了个正好空出半张的矮桌坐下才吃起了面前的棒子面粥来。
他吃的不紧不慢。
一边低头吃,还在注意着四周围的动静。
他的余光有注意到到巴尔图那一伙正坐在了东北角的一桌。
以巴尔图为首的大约有快三十七八人,周围围成一圈无人敢随意靠近一步。
——看来都是那‘肆拾捌’号囚牢中的跟班。
在南边和西边,另有几波三三两两凑在一起的犯人,他们看上去明显有自保能力,却也很害怕巴尔图,剩下的就是些盘踞在最北的,看样子平常挨欺负的老人和瘦矮个之流了。
“那个人……新来的……离远点离远点,小心得罪了巴尔图……也变成了那……红色死人……变成不得好死的地狱鬼?”
这些议论声,段鸮都听到了耳朵里。
前面的他尚且还能听懂,但后面的,段鸮的眼睛却不自觉地眯了眯。
红色死人?不得好死的地狱鬼?
这又是什么意思?
但可惜,那帮子聚在一块,其中还有个黄牙猥琐的老头的犯人们就也不说了。
对此,段鸮倒也没着急,默默地就记住了他们的脸。
因刚刚从前面囚室里出来时,和昨天一样。
所有犯人传过了十六个总刑房的最当中,每个囚牢门上有固定的编号,包含所有数字,到尽头处才是这个供应饭食槽口。
这地方,就如它的名字一样。
很小,很乱。
凌乱的矮桌子,长板凳一列列只可供三十四人坐下,然后狼吞虎咽地吃完一波牢饭再换下一波进来。
每个人手里吃的东西这么看也很糟。
杂菜棒子面粥,拿手指伸进去往里一搅和都是水,溅在衣点子上都不见有油水痕迹留下,宽沿碗上一个人丢半块咬不动的干烙饼,全都是下了肚,半天都不会消化的东西。
若说有什么奇特的,大概是这么个穷的叮当响的监狱里。
竟然每个人配了把铜勺子。
这把样式很常规的铜勺,段鸮方才也拿在手里的时候若有所思地多看了眼。
民间用这样的铜勺的百姓家不多,因铜可算是值钱的金属,本朝能被开采的铜山都是少数,就算制成勺子,也不会放在监牢里用,但太平府监牢里,好像是个很常见的东西。
因并无人对此有所异议。
周围并无人犯人们多是青壮年,掺杂着些形容枯朽的老人才用这一把把铜勺。
伴着丝压抑沉闷的,每个人丁都和吃惯了食的猪猡似的没一丝埋怨,只低头在快速地大口吞咽,所以难免会为了半口吃的争抢,里头也是大清早就弥漫着股乱糟糟的氛围。
“都是帮废物!猪猡!快点吃!吃完了,就赶紧拿钉耙镰刀去干活,月初要撒种,外面还有大片大片的农地未耕种,别给我磨磨蹭蹭的!”
这守在铁栅栏门口拍桌骂人的是另一位拿着佩刀的巡逻的高大狱卒,而并非昨天的烈尔泰,说完也就继续去外头了。
对此,巴尔图那帮没什么反应,还是懒洋洋在吃。
可其他犯人却加快了吃饭的速度,而就在这时,本应该在卯时准时和其他犯人出现,却偏偏落在最后的一个异类也这么冒出来了。
这个人。
段鸮不用猜也知道是谁了。
因为某人一步步慢吞吞地走过来时,虽脚步声不大,所造成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强烈了,以至于他这么晃晃悠悠地像个低头宿醉的废人一样扶着脖子出现时,其他犯人都不作声了。
“——,——。”
脚上铁链子撞击的声音很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