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奶娃娃扶上皇位。
爱新觉罗趁局势混乱,领军入关,一举剿灭大周逊帝余孽,自此又是一朝天子一朝臣。
故地重游的感觉不好。紫禁城历经六百年沧桑,不复当年威武壮丽。殿前金砖蒙受经年风雨侵蚀,无人修缮,破碎得不成样子。
陆靖柔避开聒噪的老年旅游团和满地乱窜的游学儿童,却躲不开穿旗袍戴钿子的年轻姑娘,她们无惧劳累奔波,对着相机镜头摆出各种姿势。
陆靖柔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觉得她们挺胸抬头,努力配合摄影师的模样十分可爱。其实嫔妃们平日都在后宫猫着,借她们八个胆子,也不敢跑到乾清宫门口站上大半个钟头。
话说回来,谁不想借皇城霭霭余晖,踏进一场几百年前的旧梦呢?
她亦不能免俗。
养心殿门口竖起内部修缮暂停参观的牌子,长春宫拆去宫门,同启祥宫连成一体,钟粹宫家具陈设没有从前半分影子。旧日痕迹皆被抹杀,只留下一个被岁月蚀空,尘土飞扬的壳子。
时间的洪流这样无情,竟狠心将世间万物消融干净。深埋于破旧砖缝中的眼泪和呓语,再也无人知晓。
陆靖柔咬着牙,一言不发向外走去。
“姐姐,姐姐!”身后稚嫩童音响起,一个穿鹅黄纱裙的小女孩,手中高高举着一只星黛露挂件,“这个小兔子是你掉的吗?”
陆靖柔愣了一下,低头去找,包带上空空如也。她低头接过小女孩手中包挂,微笑着道谢。
“不是我捡的,是一个哥哥捡到的。”小女孩说,“他拜托我送给你。”
“哥哥?”陆靖柔抬头环顾四周,“哪个哥哥呀?”
“就是那个穿汉服的哥哥,白头发的,长得特别帅。”小女孩牵起她的手向右一指,“喏,就在那。”
陆靖柔顺着小女孩手指方向看去,不期然跌入一双泪光闪烁含情眼。
也是一个太阳将落未落的黄昏,她不会穿高底鞋,一瘸一拐费了好大力气追上他,遥遥叫一声掌印。
可是萧阙早就死了,死在几百年前。
“你别碰我。”她退后一步,“这种梦我做过好多次。每次我抱你,你就变成烟雾飘走了。下次梦见你,不知要等多久。”
她明明笑着,泪却不断从眼眶涌出来:“据说同样的梦做一万次,人会混淆现实和梦境的界限。你别动,我应该马上就会醒,醒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陆靖柔足足哭了好半天,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梦里怎么会有人又哄又抱,还任劳任怨给她擤鼻子。
她从萧阙怀里钻出来,人还是恍恍惚惚的。萧阙抱着她走神武门游客通道出宫,她乖乖一动不动,眼睛贪婪地盯着他看。
“头发,为什么白了呀?”她说话还有些瓮声瓮气。
萧阙逗她:“变成老妖精了,你怕不怕。”
陆靖柔就嘿嘿地笑,过了许久,才轻声说:“对不起。”
萧阙明白她的意思,笑道:“没关系,都过去了。累了就睡一会儿,我带你回家。晚上想吃什么?”
陆靖柔张大嘴打哈欠,从牙缝艰难挤出一个字:“肉。”
萧阙笑着亲亲她的额头,陆靖柔被他抱在怀里,耳边传来他平静舒缓的心跳,不一会儿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