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是跟着裴如衍,但往后的身份不再只是侍从书童,而是小吏。
也算是裴如衍给他寻了个差事,虽然没有品级,但好歹也是吃朝廷俸禄了。
第一个月发下来的俸禄,其实并不多,还没陈书自己存的钱多,但他捧着俸禄,一路从公署走路回来的,看得出颇为亢奋了。
路走一半,下雨了。
陈书没带伞,想着跑两步,结果太重视俸禄,没仔细看路,不小心撞上了一位老伯。
老伯低着头,忙道:“小人没看仔细路,冲撞了大人,大人见谅。”
“大人”陈书的耳边回荡着这个陌生的称呼,他低头看见自己身上穿着小吏的制服,明白了过来。
一个没有品级的小吏,对老伯来说,已经是能称呼大人的存在了。
陈书心中微妙又怪异,自己是好运的,这毋庸置疑,否则以他的出身,很难有机会读书考到秀才,也很难吃到皇粮。
他看着卖糖芦葫的老伯,对方也没有雨伞,一层薄薄的布不遮挡人,只是遮挡着糖葫芦。
有些眼熟。
陈书想起来了,只是这次没有紫灵在,没有人会给老伯雨伞了。
“是我撞了你,是我该道歉。”陈书道。
陈书鬼使神差地取出“金贵”的碎银子,买了一捆糖葫芦。
在交易的过程中,一把雨伞遮挡在了他的头顶。
陈书转头望去,看见了雨伞下的紫灵,正一手撑伞,又一手拿着包子。
她也是一个人出来的。
“买糖葫芦啊,我也要。”紫灵很自然地说。
陈书点点头,从老伯手里接过糖葫芦,刚要递给紫灵,头顶上的雨伞就没了,他又淋到雨了。
眼睁睁地看着紫灵将雨伞递给了老伯,老伯拒绝了,紫灵却执意将伞递过去,一边解释,“您拿着吧,我们两步就到家了。”
老伯连连感谢,忽然认出了上回给伞的少女也是她,于是道:“姑娘和大人都是心善的人,郎才女貌,老天爷会保佑你们的。”
紫灵笑笑,“您快回去吧。”
陈书淋着雨,目光落在紫灵的笑脸上,有些怔愣,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老伯再次表示明天会还伞的,但又觉得自己不能就此离去,于是取下背后盖东西的薄布,遮到陈书手里的糖葫芦上,“淋雨就不好吃了。”
语毕,老伯撑着伞,匆匆离去。
陈书还在发呆,紫灵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发什么呆,走啊!”
“哦,哦。”陈书回过神来,心里七上八下地将裹着布的糖葫芦递给紫灵。
其实他不爱吃糖葫芦,但是还没吃,他心里竟已经觉得快乐。
他回头,再去看雨幕中老伯模糊的背影,直到此时,才终于明白当年紫灵买糖葫芦的快乐。
他怔怔道:“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你怎么又发呆了,你再看,伞也已经给别人了,回不来了哦,”紫灵拆开薄布,举过头顶,“不想淋雨的话,用这个好了。”
陈书看着她,“那是盖糖葫芦的。”
紫灵:“布盖着我,我护着糖葫芦,有什么问题吗?”
还真没什么问题。
只是,这样多少有些暧昧了。
可是陈书没有拒绝,主动从她手里接过布,两人一人举着一角,在雨幕中穿梭远去。
地面上,几只脚印的干涸位置,迅速被雨淋湿,一如某些人的心。
又过了一阵子,裴如衍因公要再去一趟扬州,谢桑宁也一起去了。
在外跟着水部走南闯北的姜璃一直与谢桑宁保持书信的联络,听闻她要去扬州,便同她说,扬州的小馄饨很好吃。
即便小馄饨掺杂了关于姜璃不太好的回忆,姜璃曾经不想去回忆,但后来跟着水部又一次来到扬州,家人也跟着来了扬州。
祖父生前想吃,却没能吃上的馄饨铺,姜璃带着家人去吃了。
或许是有了别样的意义,姜璃吃得落了泪,馄饨铺的老板还以为是盐放多给她咸到了,要给她换一碗。
馄饨在嘴里的味道,没有她想象中不能面对的苦涩,而是五味杂陈的满足和感动,姜璃拒绝了老板的好意,告诉老板是太好吃了。
老板与她对话,越发觉得她眼熟,认出了她,认出她是姜璃,也认出她曾在某个夜晚孤身一人前来买汤馄饨。
见扬州日渐繁华,姜璃真正地释怀了,所以在书信中提起了馄饨。
在某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