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罢。”
秃癞痢,梳了个光光油鬓。缺嘴儿,点了个重重的朱唇。白果眼儿把秋波来卖俏,哑子说话教聋子去听。薄幸人儿说着相思也,这相思终欠稳。
一曲唱罢,蓝瞎子站起身,手持竹杖点着地面,领着阿绣走向巷子深处。
地藏街上只有一家药铺,主管姓裴,经营了两百多年,裴主管见过的客人不计其数,印象最深的是一名女子。
她头一回来是二十年前的事了,穿着黑纱长衫,石榴红的缎子裙,戴着黑纱面幂,自言姓卓。之后每年都来一两回,每回都是这副装束,验货付钱,从不多话。
她买的不是药,而是灯油,一种鲛人熬成,滋养魂魄的灯油,三万灵石一斤。
二十年来,她总共买过三百六十斤。这么大一笔开销,若非名门大派,世家豪族,谁负担得起?
裴主管实在好奇这女子的身份,莫名其妙跟丢三次,心知利害,不敢再跟踪她。
今夜铺子里没有客人,烛光照着裴主管和他身后大大小小,一千多个抽屉。风卷着外面本堂法制应症煎剂的幌子,影子像一条蛇被门槛压在地上扭动。
裴主管坐在椅上,看了会账本,便望着门槛发呆。
那女子已有半年没来了,刚想到这节,一只莲瓣似的红绣鞋迈了进来,往上看,是石榴红的缎子裙,黑纱长衫,黑纱面幂,乌云般的发髻。
裴主管好像被蝎子蛰了屁股,噌的一下站起身,满脸堆笑,拱手道:“卓姑娘,一向可好?”
阿绣点点头,一双眼透过面幂,在裴主管脸上,身上捕捉到几丝异常,声音沙哑道:“裴主管,近来生意怎样?”
裴主管笑道:“托姑娘的福,还算不错。”领着她穿过后面的天井,进了一间厢房,叫伙计上好茶。
这里的茶点,阿绣是不吃的,但她毕竟是大主顾,礼数不能缺。
十五斤灯油装在一个白釉盖罐里,阿绣打开盖子,低着头验货。裴主管目光颤动,仿佛灯油掺了假,生怕她发现,双手按在膝头,不住地冒汗,把长衫都洇湿了。
验了一盏茶的功夫,阿绣付钱离开,和往日差不多。裴主管却觉得格外漫长,送她出门,望断她的背影,长舒了一口气。
半个月前,他正躺在家里的床上睡觉,一把刀架上他的脖颈,他从梦中惊醒,吓得魂飞魄散。持刀的黑衣人交给他一只琉璃小瓶,里面装的也是灯油。
“将这瓶灯油掺入那位卓姑娘买的灯油里,事成自有重酬,不成便杀了你。”黑衣人的声音比刀锋更冷。
裴主管唯唯诺诺,心道:卓姑娘,我虽然赚了你不少钱,但也没必要为你搭上性命啊,你可莫怪我。
殿外风如拔山怒,雨如决河倾,几树桃花被打得满地残红,雷声阵阵,殿内金蟾啮锁的香炉喷着青烟。东方荻在烟雾中打坐,心里是一片风和日丽。
巃纵崖一战,重创了掬月教的两大高手,而自己只折了一个光音尊者。现在只要找到掬月教的所在,便有十成的把握得到谪仙之力,打开那条通往天界的密道。
他预感强烈,自己就要成功了。这种感觉令他心跳加速,血脉偾张,青春焕发。
须罗尊者走进来,行了一礼,道:“堂主,灯油昨晚被那女子买走了。”
“好极!好极!”东方荻喜形于色,站起身,兴冲冲地走了几步,道:“你这就去准备,明晚我们便会会那位谪仙。”
晚晴和霍砂还在秋水峰养伤,阿绣回到掬月教,见湖上有一团灯光,一人坐在灯影里垂钓,意态闲逸,正是桑重。
阿绣飞身上前,落在舟头,道:“大敌当前,你还有心情钓鱼?”
桑重瞟她一眼,道:“那你说我该做什么?”
阿绣道:“练剑啊,有道是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桑重笑了笑,又看她一眼,道:“灯油买回来了?”
阿绣拿出罐子递给他,眼神得意又不屑,道:“那个裴主管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实在不会演戏。可惜了这十五斤灯油,不能用了。”
四十五万灵石,桑重的年俸都没有这么多,确实挺可惜的。他打开盖子,灯油的颜色气味与阿绣以往买的并无不同,铜雀堂的功夫是细的。
盖上盖子,桑重道:“难怪你们到处偷盗抢劫,原来是为了这笔开销。”
阿绣道:“也不全是,我们偷的抢的都是有名有钱的高手,也算是一种挑战,本身就很有意思。”
桑重能理解,但不能赞同,至少表面上不能。阿绣坐在他身边,望着他钓上来三条鱼,都没再说话。湖面柔波漾漾,岸边弱柳烟拖,夜莺一声接一声。往常这个时候,总能在摘星阁的窗牖上看见辛舞雩的影子,今晚却看不见了。
“桑郎。”阿绣轻唤一声,眼皮半垂,道:“倘若奴不是你喜欢的样子,你待如何?”
桑重侧首谛视她,唇角泛起笑意,复又看着湖面,道:“你倒是说说,我喜欢什么样的?”
阿绣掰着手指道:“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