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去了蓬莱。
渚莲台人声鼎沸,桑重摇着一把洒金摺扇,翩然走过来,无人在意。
他喜欢这种不起眼的感觉,看了看殿内正与苏荃等人高谈阔论的聂小鸾,勾起唇角,在外面寻了个空位坐下,打量起周围的人。
邻桌有两名女子,满头银饰,穿着青布绣花长衫,蜡染百褶裙,姿容艳丽,似是苗家女。一个神情懒洋洋的,还未开宴,便旁若无人地自斟自饮。一个拿着笔,盯着角落里的一盆杜鹃花,脸色幽怨,不知是在写字还是在作画。
桑重注视着后者,越看越觉得熟悉,心中一动,起身踱步过去。
阿绣苦思冥想,又得了两句诗,写在纸上,正看着,身后有人道:“想不到苗家姑娘作得如此好诗,佩服,佩服!”
阿绣转过头,见是个头戴水精冠,身穿锦绣道袍的男子,油头粉面,一双桃花眼,笑眯眯的,手里拿着把洒金扇,一看就是个浪荡子。
阿绣瞪他一眼,盖住纸上的诗句,道:“公子既是汉人,岂不知非礼勿视?”
这一瞪的娇俏神韵,酷似阿绣,加上一样的字迹,酸不溜秋的情诗,桑重心中已有八九分肯定。
虽然恼她,但见她在这样热闹的地方,黯然神伤地写情诗,想必是给自己的,桑重不禁心软,又觉得有趣,便想戏一戏她。
他神色歉然,作揖道:“是在下一时好奇,冒犯了。在下原满川,敢问两位姑娘高姓大名?”
阿绣不作声,钟晚晴看着他,笑道:“奴姓甘,甘草的甘,单名一个娥字。这是奴的妹妹,甘眉。”
桑重说了两声幸会,在阿绣身边坐下了,带着一丝轻浮的笑,问道:“姑娘平日爱读谁的诗?”
阿绣眼角瞟着他,道:“奴最喜欢和靖先生的诗,洁身自好,清静恬淡,不像有些人狂蜂浪蝶一般,见花就沾。”
桑重被她骂了,反而笑意更深,腆着脸道:“巧了,我也喜欢和靖先生的诗。自古咏梅的诗里佳句良多,但都超不出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此乃千古咏梅绝唱!”
阿绣见他如此厚颜,只是冷笑。
钟晚晴笑道:“原公子莫听她胡说,她才不喜欢什么梅妻鹤子,她最喜欢的是李义山,什么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这才够酸,够伤悲!”
阿绣伸手在她腰间拧了一把,道:“就你话多!”
桑重笑道:“李义山的诗,我也喜欢的。”
阿绣真想替李义山给这个登徒子一拳,看他一眼,沉着脸站起身,走到钟晚晴另一边坐下了。
桑重顶着别人的身份,脸皮堪比城墙,很有跟过去,继续逗她的冲动,又怕她动起手来,属人耳目,节外生枝,便忍住了。
钟晚晴往他身边挪了挪,抬手掩唇,低声道:“公子,舍妹前不久被一名负心汉抛弃,故而如此冷淡,你莫往心里去。”
桑重听她颠倒黑白,心中冷笑,捏着扇柄,面上露出怜惜之色,道:“令妹这样的美人,对方却不知珍惜,真是有眼无珠!”
钟晚晴道:“可不是么!”
“青帝城东方城主到!”又一声长长的唱喏,充满敬意。
众人不约而同地停住话头,看向徐徐走来的东方荻。
青帝居东方,摄青龙,主万物发生。青帝城的东方氏,据说是青帝的后代。东方荻今年已有八百多岁,修为极高,离飞升只有一步之遥了。
他穿着青织锦云缎长袍,头戴五梁冠,貌若四十许人,目光如电,手里拿着拂尘,身后跟着两名华服美少年,与他眉眼相似,正是东方家的二公子和四公子。
殿内众人都迎出来,以苏荃为首,笑容满面,彼此见过礼,寒暄一番,进去分宾主坐定,宣布宴席开始。
侍女端上来一盘清蒸石首鱼,阿绣爱吃鱼肚上最肥的那块肉,伸出箸正要夹,却被人捷足先登了。
桑重夹着鱼肚肉,看了看她,笑道:“这块肉最是鲜美,姑娘尝尝罢。”
阿绣冷冷道:“奴不要,你自己吃罢。”
桑重真个自己吃了,见她满脸不高兴的样子,十分解气。
阿绣半点都未看出这个轻浮无耻,惹人生厌的原满川便是桑重,钟晚晴自然更想不到。
苏荃的寿宴持续三日,席散后,不想走的宾客尽可留下,蓬莱有的是客房。阿绣和钟晚晴等着夜里动手偷经书,便留下了。
桑重也没有走,暗中使了点手段,和她们分在了一个院子里。
满天剑影如花雨
苏荃将经书藏在夫人邱氏房中的床头暗格里,这是苏烟鸣透露给霍砂的消息。
桑重也知道,因为他早就在经书上画了符咒,一种除了他和已经飞升的柳玄范,谁也看不出来的符咒。
漏下三鼓,邱夫人回到房中,正准备宽衣就寝,苏荃走了进来。
老夫老妻,已有多年不曾同床共枕。
邱夫人有些意外,急忙合拢衣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