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他那一千零一夜里,似乎也有一些和某个人单独相处的记忆。真讨厌。
“你会觉得,一个人伤害别人,是‘时代’的错吗?”
邱叙愣了一下,那是一种“究竟要怎样的大脑结构才有你这样的思考角度”的表情,但是他就是经常对柏杨露出这样的表情。毕竟柏杨的小论文也被他导师再叁要求提醒,“太宽泛了。”邱叙始终对柏杨保持一份形似对家里亲戚小孩的耐心,虽然那极大可能,是可怜柏杨追求了十多年的女生,老找对方讨论一些抽象学术无果后的耐心。柏杨比他还不会交朋友。万幸,柏杨之前做助教这件事还被那个女生夸赞了。不过后来开挖掘机没有。
游鸿钰一边说,露出有点儿玩味的表情,眼睛亮亮。他垂下睫毛,让她切换蓝牙连接,抬起自己手机,煞有介事地介绍道:“我很喜欢这首歌……”
于璟站火锅店外,朝他们招招手。她大张双臂,往前跑,而邱叙微笑着双手揣兜慢步在后,游鸿钰和于璟撞个满怀。
他们都知道游鸿钰是个闻见酒精味就兴奋的小畜生。现在,她转了转手表,非常做作地转着,然后把它取下。
游鸿钰知道这帮人都是只知道学习工作的新蛋子。不过他们的酒局,既不劝酒也不监酒,就可以获得看游鸿钰慢慢发酒疯的“独家体验”。
栗思齐更知道游鸿钰是他见过最菜最爱喝的人,招呼服务员开酒,说:“今晚,谁送游鸿钰回家?”
高原笑,看向于璟和邱叙。邱叙抬抬手掌,有些轻车熟路的得令。
“鸿钰这次回来还挺早,见了不少人,今天以后还有哪些人没见?”席间,有人问。
游鸿钰说:“聂泓霖叫我上她家玩一下。”
于璟笑意盎然,自带气度地,提了提游鸿钰以前高中初中的朋友。
“他们?还不够格呢,得往后排排。”她抬着眼睛似在计算,手也没闲着捏起酒杯,“哇呀,离过年才两天了,没时间见人啊。”
“节后呢?”
“节后?节后不是去野炊么!”游鸿钰再提。
于璟看外边已经是雪雨加冰霜,冷风呼啸,舌齿微合着含笑道:“越冷越出去闹哄,有病是不是。”
她一骂,游鸿钰整个人就开始装孙女。
在大家沉浸与酒与菜碟之间,无人在意的时刻,邱叙面色疏松,抬手机搜索重山市郊附近酒店。
“不管野不野炊,照微人呢。”有人问。“今天吃饭也不来。”
“我感觉她快削发剃度做尼姑去了。”于璟都陷入深思的表情。
邱叙划酒店图片的一顿,抬头看众人,满脸震撼。
全场只有游鸿钰倾身去接过服务员新带来的茶杯,一这么听到,马上就要冷笑。
当她坐回位置,背靠取下的大衣,餐桌上的眼睛,都随这个话题落她身上。
游鸿钰又转为日常温和体恤别人的样子:“挺好挺好。”
放屁,照微真是随了她那个喝酒修仙、办报办到一半事业崩殂的爹。
游鸿钰觉得照微越发超进化了,没人收得她了。照微怎么不乘着过年炸成一朵新春烟花,探明整个泠湖。游鸿钰现在就想直接打电话骂照微,然后发现大过年不能做晦气事。
“……我真的不能现在打电话叫她滚来吃饭吗?”桌上还有一船炸鸡,照微喜欢吃。寺庙里能吃这个吗?
高原笑,眼神看着菜肴却发空,手腕在边沿轻轻锤了一下:“……据我所知,寺庙里不能带手机。”
栗思齐遮住嘴唇的手掌放下去,眼神静默、不动神色地撺掇游鸿钰:“……要不,您打个电话,试试?”肩膀却在收缩。
游鸿钰看一眼于璟,万能的于老师,发现于璟扯出了一个足够灿烂的微笑。
于是关于照微的话题,被这桌缺她不可的饭桌的其他人,以短暂又惋惜、难昧的“敬照微”略过,抬起酒杯时过于肃穆整齐划一,初来乍到的邱叙差点以为,他们抬起酒杯会不喝,要往地上倒。
出餐馆时,雪下得更大了。
是市中心,临近夜里的山脊有一种拔自至暗的黑暗,曾与火磕到死的纯黑树林。
走出餐馆的他们又跑去和堆小雪人的小孩儿玩,霓虹灯牌照耀白雪。覆盖了电箱顶端,游鸿钰指着电箱表面,说这是他们之前兼职画的,一画画一天!她把城市画彩。高原笑呵呵认真夸不愧是游优秀。然后游鸿钰靠于璟身躯窜倒往后,喷热气扯嗓子教训高原一样讲手还不忘比划,画这个可便宜了呢,你知不知道多少钱一天!?邱叙笑起来时扑出雾气,在他们最远处,放下手机录下的一切。身旁路人接而续的香烟,是冬的寒气。
于璟替邱叙思考了下她吐邱叙车上的概率,很严肃地重申这件事。
游鸿钰今晚喝得不少,醉醺醺像一条猫挂邱叙手臂,脚尖都垫起来了。还不忘往他嘴边递一颗清新口气的糖——大家都没发现的时候。
邱叙正一一和他们认真告别,甚至主动加了他们微信。然后他尴尬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