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长的走廊上,少年脚下一滞,对上了目光殷切的方主任。
女人圆脸笑眼是个喜相,如今却是一脸尴尬的悔意:“秦见,是我和晴晴错怪你了,这次多亏你保护晴晴了,不然不然晴晴可能就让那个小畜生”
“小畜生。”秦见低低的咀嚼这几个字,几年前好像他也被冠上过这个名头。
“没事。”放下轻飘飘的一句,他绕过母女俩想走,却被高大的男人截住了。
男人似乎犯了烟瘾,从调解室出来便点了一根,如今夹在指间烟雾轻缠,自有一份成熟男人的魅力。
头一次,吸烟的宋城南没有避着秦见。
“等一下。”他说。
宋城南刚刚在调解室中大杀四方。少男少女的谎言被轻松戳破,一个个语言上的陷阱让心虚者原形毕露,面对子虚乌有的指控,宋城南拦在秦见身前,将一盆盆脏水用最直接的方式泼了回去。而终于结束中二病的秦见,和盘托出一切的时候,方舒和关晴母女俩才惊觉,她们躲过了怎样的一场劫难!
“他手里有两个女孩的裸照,应该是给她们用了什么药后拍的,关晴是他下一个目标。”
“我是怎样知道的?”秦见记得当时自己回答得牛逼轰轰,“张警官偶尔还要叫我一声见爷,我自然有我自己的渠道。”
宋城南抽得烟不是什么好烟,烟味儿有些冲,如今掐着香烟的手搭在秦见肩上,少年听他说道:“不仅仅是这一次。”
“什么?”方舒疑惑。
“秦见不止保护了你女儿一次。”男人低头看向少年,“说吧,原来为什么跟着关晴?”
秦见一怔,随即有些羞恼,他不愿坦露心迹固然有一部分是无所谓的心态,可还有一部分是觉得这样类似于邀功的行为很是不酷。
他“啧”了一声,转过脸不耐地说道:“以前是因为有几个高年级的男生提过一句关晴漂亮,要去堵她,我跟着她算是护送吧。”
宋城南挑眉,目光凉凉地落在对面目瞪口呆的母女身上,他抬手吸了一口烟,吐出烟雾的时候笑了一下:“为什么啊?难道是因为方主任帮你通了暖气,修了电灯,办了复学?所以你想报答她?”
秦见内心那点背负骂名的隐忍、清者自清的傲气,不被理解的委屈一下子都被翻了出来,他像出了壳的蚌,像被拔了尖刺的幼兽,赤裸裸摊在人们面前任由打量,没有一点安全感的瑟瑟发抖。
“谁知道你在说什么,走了。”少年依旧双手插兜,只是耳尖通红,少了些刚刚的从容。与方舒擦肩而过的时候,他略微停驻,低低地说了声,“以前谢谢你,方主任。”
女人一直没动,保持着僵硬的站姿。
她的神情不好形容,有悔意、有感激、也有自嘲。想当然的杜撰了一份恶意,肆意践踏了少年的善良,虽然没有直接宣之于口,但在他遭受到语言暴力的时候并没有及时制止,离开新发镇也不是因为少年的原因,却给他留了一个恩将仇报的恶名。
女人红了眼角,嘴唇翕动废了好大劲儿才吐出一个字:“我”
宋城南截断她,咬着烟只留了一句话:“我会继续照顾他的,你放心。”
女人瞬间泪目。
归来
宋城南找到秦见的时候,他正蹲在马路牙子上嗦冰棍。
走过去,他蹲在少年旁边,伸出手勾勾:“我的呢?”
少年从校服袖子中拽出一根冰棍抛了过去,吸着口水埋怨道“真慢,都化了”。
价格便宜的老式冰棍冰多奶少,即便有些化了,也依旧硬挺。
两个人吃着冰棍望天,直到冰棍杆被嚼得稀巴烂少年才问道:“你怎么知道?”
短短的几个字没头没尾,宋城南却懂了。
“猜的。”他将冰棍杆从秦见嘴里拽了出来,“什么狗习惯,每回吃完冰棍都要咬碎冰棍杆。”
冰棍杆是甜的,这个认知形成于秦见七岁。
当时白荷刚刚弃他而去,秦铁峰将满腔的恨意都发泄在了他的身上。那时的秦见过得极苦,饥一顿饱一顿便是生活常态。
当填饱肚子已是重中之重,冷饮这样锦上添花的东西便不再具有独特的吸引力了。
可人生往往不如意,饿着肚子的秦见在那个夏季中最难捱的一天意外得到了一根冰棍,在他感叹为什么不是面包的时候,融化的冰棍水已经流到手上。
天气太热,冰棍融化太快。他慌忙去舔,顾了这边顾不得那边,当他终于将冰棍吃完,狼狈与疲惫并肩而至。空落落的胃里现在冰凉凉的,夏日中的解暑神器显然没给秦见带来美好体验。
咬着冰棍杆正发呆,一股木质调的清甜流过舌尖。秦见嘬了嘬,依旧很甜,他像是发现了一个新大陆,又或是在蒸腾的热浪里找到了一个打发时间的游戏,直到舌尖嘬到发麻,他又将冰棍杆嚼碎,榨净了最后一点残留的甜味。
由此,秦见口中的冰棍杆往往死无全尸。
“你就不怕猜得不准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