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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裴宵衣那张冷若冰霜的俊脸同白皑皑的天地完美融合,达到了美丽与气质的高度统一。
“你家真难找。”
春谨然不想笑得太明显,但嘴角不受控制地想去和耳朵私奔:“那你不也找来了。”
裴宵衣淡漠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可以沿路问。”
春谨然一个劲儿点头:“嗯嗯,我们这儿民风特别淳朴,人都很热心。”
“这倒是。”
春谨然没想到裴宵衣居然会附和,正纳闷儿,就听见男人继续道——
“王媒婆托我带个话,马家姑娘蕙质兰心贤良淑德,你就别犹豫了。只要你点头,提亲的事她去张罗,包管不出一个月,花轿就进府。”
桃花春府(二)
裴宵衣原本是带着愉悦的心情来找他的小春兄弟的。愉悦的起因是他已经使手段弄来了毒药,并稳稳当当交给了丁若水,剩下的就只是寄希望于丁若水别负了神医名头。但毕竟解药遥遥无期,这份愉悦实在有限,所以接下来好心情的延续,都要算在春谨然头上。春府有多远,需要赶多少天的路,这份愉悦就延续了多久,多长,而且越延续越浓烈,越绵延越芬芳,直到碰见那个该死的媒婆。
他从来没有想过,春谨然也是有家的人。江湖上太多他这样的独行侠,没有过去,没有未来,横空出世般便在江湖现了身,然后奔波,厮杀,争名逐利,刀光剑影。他想当然地以为春谨然也是这样,这人甚至没有门派。而所谓的春府,无非也就是一处遮风避雨的暂栖之地,和若水小筑一样,远离江湖,亦远离市井。
结果他错了,错得离谱。
春谨然的家就同千千万万个安居乐业的市井百姓一样,有村镇,有街坊,有三姑六婆,有人情礼往。别人是一入江湖深似海,这人倒是回首仍有安乐窝。这是裴宵衣一辈子没有过的东西,所以他羡慕,甚至,有些嫉妒。
这种突如其来的黑暗情绪在得知“春谨然竟考虑与女子成亲”后,变成了业火,烧得裴宵衣五脏六腑一起翻滚,没着没落,百般难耐。门内下人问是谁的时候,他不是不想应声,而是正极力克制着想抽人的欲望,嗓子绷得太紧,无法张口。
然后,门开了,他看见了那张几乎成了自己心魔的脸。
再然后,所有黑暗心情仿佛被狗吃了,满心满眼,只剩下舒畅。如果非要说还有什么不太愉快的心情残留,那可能就是他必须在心情舒畅后,仍保持着冰块脸。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他坚持,因为这是唯一能表达他对于替媒婆传话这件事态度的方式。
是的,那个帮忙指了路的王媒婆,他很不喜欢。
至于成亲?呵呵。想百年好合很有难度,想鸡飞蛋打,法子可太多了。
春谨然对于自己已经被提前砸场的未来大婚毫不知情,他只是觉得裴宵衣没有想象中的热情,对比之下,自己简直算是热脸贴冷屁股,于是就有点不开心。虽然夜访岁月里,冷屁股贴了不知多少个,但大裴兄弟的屁股没有热气腾腾,这非常不应该。
于是春少侠脑子一热,就回了句:“行,马家姑娘是吧,我再好好考虑考虑。”
裴宵衣眯了下眼睛,手就往怀里摸。
春谨然横眉冷对,手也往怀里摸。
二顺看得一愣一愣,心说这是江湖上流行的见面礼么,半个手掌插进衣襟什么的,也太不雅了。最后得出结论,江湖儿女果然不拘小节。
你有矛,我有盾,这仗就不好打了。于是春宵二位少侠大眼瞪小眼地对峙半天,也没人先出招。最后还是二顺看不下去,呐呐道:“少爷,还是先请这位公子进屋再叙吧。”
春谨然白了多嘴的伙计一眼,却还是撤到旁边,让出了一条进门的康庄大道。
裴宵衣心里并不生气,现下除了丁若水说解药研制不出来,否则他再想不出能影响他舒畅心情的事。相反,他喜欢春谨然气鼓鼓的模样,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欢喜,所以他必须快些进门,否则嘴角就绷不住了。
春谨然恨恨地看着那个踏雪前行的背影,燃烧出一脚踹把对方踹进雪里的冲动。
小翠按照二顺的交代翻出了府里最好的茶,那是少爷平日都舍不得喝的,现下却就着洁净清冽的雪水,煮得沁人心脾。
少顷,她端着烹好的茶来到正堂。堂内香炉袅袅,炭火暖盈,完全看不出常年空置的模样。但这里确实是几百辈子没用了,即便最近忽地大批媒婆登门,这里也只是象征性地收拾到基本整洁,少爷巴不得媒婆快点走,断不会做这熏香、炭火之事,好几次媒婆草草离开,都是因为冻的。
现下结论很明显了——这是位贵客。
“少爷,请用茶。”小翠将茶盏放到春谨然手边的案上,之后托着另一盏来到裴宵衣身边,询问似的望向春谨然,“少爷,这位是……”
春谨然想也没想:“大裴。”
小翠囧,却还是礼貌地将茶送上,柔声细语道:“裴公子,请用茶。”
“多谢。”